泊里民間手藝人在編織紅席。
“炕上沒有席,,臉上沒有皮,。”這句俗語一直在黃島區(qū)泊里鎮(zhèn)居民的口中流轉,,也成就了“泊里紅席”高超編織技藝的代代傳承,與之相呼應的還有那個古老傳說——戰(zhàn)國時期,,軍事家孫臏遭龐涓陷害,,流浪寓居于泊里一帶,生活困苦,、食難果腹,,于是用高粱秫秸劈成篾子,編織成席子做炕席保暖,。秫秸本為白色,,孫臏膝傷未愈,鮮血滴在席子上順著篾子流淌,,形成了紅白相間的席子,。
如今,“泊里紅席”被列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,,泊里鎮(zhèn)成為“紅席之鄉(xiāng)”,。日前,記者探訪該鎮(zhèn)三合村,,聽“泊里紅席”代表性傳承人張學明講述這門指尖藝術的傳承歷史,。
“編席子是門藝術,得靜下心來”
每至農歷臘月廿四,,紅紅火火的泊里大集就會開市,,這也成為“紅席匠”們展示自己手藝的平臺之一。
在三合村,,這門技藝的代表性傳承人張學明開始了緊張的忙碌:每年他都要從陰歷十月開始編席,,到臘月中旬結束,一天從早到晚忙活十個鐘頭,。名聲在外的他,,已經很少出現(xiàn)在泊里大集上,而是主要接一些客戶的訂單。
張學明有一間專門編織紅席的“工作室”,,這間房子濕氣極重,且裝修簡陋,,實則暗含玄機,。“屋里濕氣大可以讓篾子更柔軟,這樣編起來會快些,。”每到編紅席的時間,,他都會離開家來到這里,清靜的環(huán)境會讓他精神高度集中,,忘了時間,。“我覺得編席子是門藝術,就像寫字畫畫一樣,,靜不下心來,,就出不了好作品。”張學明如是說,。
“泊里紅席”外觀古樸而典雅,,細節(jié)細膩而精致,極其貼近時下流行的“極簡主義”美學,,雖然保持了“守拙”的韻味,,但其做工實際上非常繁瑣。張學明說,,一領紅席操作起來所經的工序卻不少于30道,。其主材料秫秸收獲后,要經過去根,、剔梢,、捆坯子、破篾子,、刮篾子,、編隔子、挑席子等多30道工序,,以及少則四五天多則十多天的繁重勞作,,才能最終呈現(xiàn)出上佳的成果。
張學明告訴記者,,這里面的“道道”極多,。比如第一道工序“泡劈子”——高粱收割后,經過一段時間的晾曬,,秫秸會變得干燥而且比較脆,,容易折斷。浸水之后,,秫秸吸透了水,,才能變得柔軟光滑,。所以編織前,需先將打好捆的劈子用石塊壓住,,放入水中浸泡8個小時左右,,泡透為止。
而最為核心的步驟之一“編席里”,,則更考驗“紅席匠”的耐力和韌性,。“席里的編織大多采用平紋編織的手法,平紋編織就是以經緯為基礎,,按照一定規(guī)律挑上壓下,,構成花紋。”張學明邊說邊演示,,“編織通常從席子的一端開始,,取若干條篾子作經條,這幾根經條,,在席子的編織過程中起著主軸的作用,。然后抽出身旁的篾子做緯條,將緯條逐根編入,。編法是每隔二根篾子挑二根,,壓二根。第二根錯開一蔑條開始挑篾子,,仍然是壓二根挑二根,,一直編下去。”編織時還要注意篾子之間的密度,,閃縫不要太大,,且要保證席子的平整,否則將影響成品的美觀,。
編織紅席在選材上也非??季浚洳捎昧颂厥獾母吡黄贩N,。“這種高粱比較細長,,高粱稈的韌性比較強,能長到3米多高,。”張學明告訴記者,,細長的高粱稈抗倒伏的能力比較差,每逢刮風下雨張學明就要到地里把倒了的高粱扶正,。“高粱倒了,,高粱稈就會彎,彎了就沒法用了。”也正是因為這種高粱的種植難度比較大,,村里種植這種高粱的人越來越少,,像他這種經常編織紅席的行家,也才只種了4分地的高粱,。“原材料變得更少,,需求量卻不斷增長,自然也會加劇供不應求的局面,。”
經過30多年的磨煉,張學明編織紅席早已輕車熟路,,但還是會經常被鋒利的篾子割傷手指,,而他的手心手背也都有不少刀割似的痕跡。“天天跟篾子打交道,,手被割傷也是正常,。”張學明輕描淡寫。
千百次錘煉造就匠人精神
據(jù)黃島區(qū)文化館負責人介紹,,“泊里紅席”實際上分布于膠南市泊里鎮(zhèn),、理務關鎮(zhèn)、大場鎮(zhèn)等10多個鄉(xiāng)鎮(zhèn)的200多個村莊,,而之所以冠名“泊里”,,一是因為“孫臏血”的傳說發(fā)端于此;二是經過近百年的經營發(fā)展,至十九世紀中葉,,泊里集發(fā)展為方圓百里最大的集貿市場,,也是著名的紅席集散中心,稱其為“紅席之鄉(xiāng)”,,當之無愧,。
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,泊里鎮(zhèn)幾乎家家戶戶深諳編席之道,,技藝傳承之興旺令人驚嘆,。這位負責人說,由于紅席的顏色紅白相間,,色澤鮮艷喜慶,,百姓逐漸賦予鋪紅席趨兇避邪的含義,每逢婚慶嫁娶,、歡度年節(jié),,當?shù)匕傩站鸵欢ㄒs集,買一領嶄新的紅席鋪在炕上,。無論娶媳婦還是過春節(jié),,泊里紅席在當?shù)爻3J怯H戚朋友間互相贈送的禮品。
而張學明編席手法就是典型的“家傳手藝”,他的學藝經歷濃縮了一代泊里紅席匠的成長歷程,。他回憶道:自己七八歲的時候,,每到農閑季節(jié),村里的老少爺們就會忙著編織紅席,,大人們忙不過來,,小孩子則會幫忙干點零碎活兒。從那時起,,張學明成了父親和外公的小跟班,。當時只覺得好玩,沒料到外公對他要求格外嚴格,,活做得慢了,、糙了,立馬趕到一邊讓站著看,,張學明開始覺得委屈,,后來激起好勝心,不但仔細觀察外公和父親的手藝,,還會留心村中其他手藝人的技法,,多年積累下來,終于練就了扎實的編席技藝,。
張學明說,,編席是個需要不斷重復的作業(yè)過程,一天蹲著作業(yè)十幾個小時,,其辛苦外人難以理解;但所謂創(chuàng)新,,就是千百次重復中打下基礎、獲取靈感,。如今,,張學明已經開發(fā)出了10多個新品種,比如,,為了適應人們的需要,,他編織出了適合沙發(fā)、凳子和床等不同尺寸的紅席;他也會將“泊里紅席”,、“奧運”,、“非遺”文字等編織到紅席上,以增加紅席的觀賞性,。
說起“泊里紅席”手藝傳承,,張學明心里有些忐忑:“現(xiàn)在編織紅席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,像我算是很年輕的了,。編織紅席需要很大的耐心,,年輕人沒有那個性子耐心學,,基本上都坐不住,關鍵還是編織紅席掙得太少了,。”像他這樣的勞力外出打工一天能賺到二三百元,,而一天在家編織10多個小時的紅席,也就是賺個100多元錢,,從經濟角度上看,,這顯然是不劃算的買賣。
張學明對“泊里紅席”的情分,,并不是一個“經濟效益”所能概括,。“從小學這個手藝,長大了也喜歡鉆研,,這是個人的情分;‘泊里紅席’早就被列入了山東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,,成為大家了解泊里文化的一個手段,也更有文化傳承的情分,。”張學明說,。
說起來,,“泊里紅席”在張學明的人生旅途中另有一個別樣的“情分”,。20多歲的時候,村里人都很看重編席這門手藝,,誰編得好,,就會受到大家的敬重,成為村里的名人,,一個女孩經常來找他請教,,一來二去,就有了感情?,F(xiàn)在這個女孩就是張學明的妻子,。(青島日報/青島觀/青報網記者 梁 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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