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菠菜富含鐵”源于點錯小數(shù)點?

流言： 1870年,，德國化學家Wolf發(fā)表了一篇論文，首次指出菠菜中鐵的含量極高,，其價值足可與紅肉相當,。“菠菜含豐富的鐵”這一結論寫入了最具權威性的百科全書,。漫畫家Segar借著這個重大發(fā)現(xiàn)于1929年創(chuàng)造了大力水手，這個不怕困難,、力大無窮的形象對于經(jīng)濟衰退,、肉食較少的美國國民猶如一劑強心劑，成為了美國二戰(zhàn)時期的有效輿論武器,，甚至使1930年代菠菜的銷量足足增長了33%,。而在1937年，一位德國科學家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對菠菜鐵含量的檢測結果遠遠低于過去任何教科書上的數(shù)據(jù),，經(jīng)過溯本逐源發(fā)現(xiàn)是當初Wolf把小數(shù)點點錯了位置,，數(shù)值足足夸大了十倍。至此,，這個影響了人們70年的謬誤才在學界內(nèi)得以糾正,，然而由于大力水手形象的經(jīng)久不衰，140年前的那個錯誤的小數(shù)點依舊影響著現(xiàn)在的人們,，一代又一代的小盆友對菠菜的頭號印象就是“含鐵豐富”,。[1]

真相： 這個故事可不同于一般的網(wǎng)絡小道消息，擁有相當大的“國際影響力”,。如果你在Wikipedia上查詢“Spinach(菠菜)”,、“Popeye(大力水手)”等詞條，都介紹了這件事,。BBC在2006年發(fā)表過一篇文章說明了這個“菠菜的真相”[2],，Google在2009年大力水手創(chuàng)始人Segar誕辰115周年之際還推出過相應的專題。[3]

不過,，這些都不是最直接的證據(jù)。謠言粉碎調(diào)查員隨后在《英國醫(yī)學雜志》上找到一篇1981年發(fā)表的文章[4],，這是目前找到的關于“點錯小數(shù)點”最早的資料,。可惜的是,，文章并沒有給出參考資料,。好在，有位叫Sutton的仁兄有著同樣的疑惑,，而且做了大量的工作[5],。Sutton同學直接發(fā)了封電子郵件詢問這篇文章的作者。Hamblin教授在回復中表示[6],，由于當時編輯請他為這篇圣誕節(jié)專版寫稿并沒有要求寫參考來源,，所以詳細情況他也記不得了，但他保證自己絕不是憑空捏造的…… (恩,，這件事告訴大家：寫文章一定要注明參考資料的來源呀,。)

“點錯小數(shù)點”確有其事嗎?

最早的菠菜鐵檢測報告還找得到嗎?之后糾錯的科學家又是誰?從1870首次檢測菠菜鐵含量到1981年這百年間發(fā)生過什么事?為了解答這些問題，果殼謠言粉碎調(diào)查員展開橫跨一個多世紀的求證之旅,。

最初,，謠言粉碎調(diào)查員有點沮喪。140年前首次測量的原始文獻和數(shù)據(jù)實在是找不到了,。糾正“小數(shù)點錯誤”的神秘德國科學家到底是誰,，發(fā)表的文章是哪篇，也一無所獲,。不過,，隨后的一些發(fā)現(xiàn)令人振奮，關于“小數(shù)點錯誤”的故事很可能是另一個謠言：

從一份1916年公認富含鐵的食物列表[7]中可以看出,，那時的科學家們已經(jīng)基本摸清了食物中的鐵含量,，雖然將菠菜列在了第一位，但并不認為菠菜中的鐵就要比其他的綠色蔬菜強很多,?？紤]到當時的科學界還不知道食物中的鐵有一些是不被吸收的(直到1936年才知道無機鐵與貧血的關系)，更不了解草酸等影響鐵吸收的因素,，這個表還是很合理的,，沒有跡象表明當時菠菜中的鐵含量被誤導成了近10倍。

關于菠菜含鐵量的問題,，確實犯過錯。這就引出了1930年代的一場“糾錯”事件,。1934年,，一位科學家發(fā)表了他對菠菜鐵含量的測量結果，指出每100g菠菜中含有53毫克的鐵[8],。真正的菠菜含鐵量是每100g菠菜僅2.7mg鐵(我國),，因此這個數(shù)值比實際情況足足大了20倍。好在這個驚人的成果次年就被美國科學學會糾正,。他們表示菠菜中的鐵只有四分之一能夠被利用,，不見得比一般的蔬菜要好。[9]又過了一年,，另一組學者也發(fā)表了他們的數(shù)據(jù),，指出100g干菠菜也只有35.2mg的鐵[10]，徹底糾正了這起風波,。值得一提的是,，相關的幾份報告中都沒有提到1870年的那篇“有錯的文章”，更是沒有提到“點錯小數(shù)點”的事,。

菠菜含鐵的真相

以100g計,，我國菠菜平均含鐵量是2.7mg,，只要不和豬肝這種變態(tài)地達到22.6mg的極品相比，這個數(shù)值在蔬菜家族中絕對算是佼佼者,。要知道哪怕豬肉,、雞蛋也不過是1.6mg和2mg。[11]因此說“菠菜中的鐵和其他蔬菜差不多”是錯誤的,。不過,，想靠菠菜來滿足人體對鐵的需要并不靠譜。

全世界大約20%的人都有缺鐵性貧血,，中國營養(yǎng)學會建議的每日鐵攝入量為：成年男子15mg,、成年女子20mg、孕婦25mg,。照這個算是不是一個人吃1斤菠菜就可以滿足需要了?很可惜,，除了含量我們還得考慮吸收率和利用率的問題。食物來源的鐵可以分為血紅蛋白鐵和非血紅蛋白鐵,，蔬菜,、豆類、谷類,、海藻,、蛋、奶酪,、貝類中的鐵都是屬于不容易吸收的非血紅蛋白鐵,。例如同樣是含鐵豐富的食物，牛肉中的血紅蛋白鐵能吸收20%以上,，大豆,、雞蛋中非血紅蛋白鐵的吸收率就只有不到10%。此外,，菠菜中還含有大量的草酸,，草酸可以與多種礦物質(zhì)結合從而影響吸收，因此菠菜中鐵的吸收率只有1%,。換句話說十幾斤菠菜才抵得上50g豬肝,，估計不等你吃完臉都該綠了?？傊?，真想補鐵還是得靠動物肝臟、全血,、魚類和畜禽肉類,。

雖然補鐵不靠譜，菠菜也有可取之處,。作為一種深綠色蔬菜含有極豐富的β胡羅卜素,，菠菜的營養(yǎng)價值還是蠻高的,。菠菜還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，可以增加其他食物中鐵的吸收率,。不過,，由于菠菜葉面有很多可以開裂的泡狀毛，它們形成的細小碎片容易吸附輻射顆粒,，在近期的核污染報道中總是被提及。再加上菠菜亞硝酸鹽較多,、嘌呤高,，“食物相克”的謠言中也總逃不了它。其實,，只要將菠菜的根部切除(盡管這部分含鐵12mg/100g)[12];葉端朝下多沖洗一會兒;烹調(diào)前再焯一下,，把水瀝掉，就可以大大減少它對健康不利的成分,。

結論：流言破解,。 所謂“菠菜富含鐵”、 “第一次檢測菠菜鐵含量的科學家點錯了小數(shù)點”,、“菠菜中的鐵含量和其他蔬菜沒差別”都是謠言,。傳播者也許是想告誡我們做事要認真，也許是想提醒我們菠菜不能補鐵,。這個結論是好的,，但如果這樣美好的初衷是建立在虛假的言辭上，同樣會使它蒙羞,。

參考資料：

[1] The Source of Spinach's Power

[2] Spinach - The Truth

[3] E.C. Segar, Popeye's creator, celebrated with a Google doodle

[4] Hamblin, T.J.(1981) Fake!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Vol. 283.19–26 December. pp.1671-1674

[5] Sutton, M. (2010) Spinach Iron and Popeye: Ironic lessons from biochemistry and history on the importance of healthy eating, healthy scepticism and adequate citation. Internet Journal of Criminology

[6] Hamblin, T. J. (2010) Personal email communication to the author by email following email request for references for the SPIDES that was reported in Hamblin, T.J. (1981) Fake! British Medical Journal. Vol. 283.19-26 Decemeber. pp.1671-1674

[7] McKillop, M. (1916) Food values: What they are, and how to calculate them. London.Routledge.

[8] Sherman, W.C. Elvehjem, C.A. and Hart.E.B. (1934). Further Studies on the Availability of Iron in Biological Materials. The Journal of Biological Chemistry. Vol. 107. N0. 3. pp383-394.

[9] The Science News-Letter. (1935) Spinach Over-Rated as Source of Iron Vol. 28, No.749. Aug. 17, p. 110

[10] Kohler, G. Elvehjem, C. and Hart, E. (1936) Modifications of the Bibyridine Method for Available Iron. Journal of Biological Chemistry. Vol. 113. pp 49-53.

[11] 《中國食物成分表》2002版

[12] 李成等. 蔬菜中鐵元素的含量及分布研究[J]現(xiàn)代農(nóng)業(yè)科技, 2007,(0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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